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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暌违三年,痞子蔡新作《不换》连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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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gyml 等级 楼主 发表于 2016/10/20 1:42:56 编 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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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蔡是我一直喜爱的作家,作为台湾作家的他在大陆不是很出名,他因《第一次的亲密接触》而为人所知。2016年11月3日,他的新作《不换》将在台湾开始发售。于此,我想和你分享这个故事。 |
遇龙s河 等级 2 楼 发表于 2016/10/20 4:43:36 编 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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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时间之于我,只有昨天、现在,以及一个月内的未来的差别。 至于前天、上週、上个月、去年…… 无差别地放进谁也触不著开不了的记忆仓库,任它尘封。 但有些人、某些事,总能像凭空出现的钥匙,缓缓转动深锁之门。 让我轻而易举想起,几年又几个月前,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拿出我的智慧型手机,用裡面的计算机App, 我还能说出那是几千天前,或几十万小时前, 或几百万分钟前,或几亿秒前发生的事。 正如现在接到的电话,就像那凭空出现的钥匙,直接打开记忆仓库。 于是我马上就能知道,已经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声音。 十四年又五个月,五千多天,十二万多个小时,七百五十几万分钟。 四亿五千多万秒。 「你现在可以看到彩虹吗?」 转头看向窗外,刚下过一阵雨,远处天空挂著一道朦胧的彩虹。 『看到了。』我说。 「嗯。那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可以。什么忙?』 「我E-mail告诉你。」 『好。』 然后我们同时沉默,时间很短,但已经足以让我惊讶刚刚的不惊讶。 突然接到她的电话,我竟然可以流畅而自然地应对, 完全没有慌张、兴奋、疑惑、恍惚、不真实、违和感。 好像时间从没流逝,好像日子从没改变, 好像逝去的十四年五个月只是十四分钟五秒, 好像我们只是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然后醒来, 好像只是电影剪接般剪掉一大段空白后重新接上, 好像关于我们之间只是曾按了Pause而现在按下Play, 好像我们只是从十四年五个月前一起坐时光机器来到现在, 好像…… 好像我们从没分离过。 「你在干嘛?」她终于打破沉默。 『跟你讲电话。』 「可以说点有意义的话吗?」 『什么有意义的话?』 「就是不要废话。」 我突然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逝去的十四年五个月还是有意义的。 但如果我说我们已经五千多天没见面了,可能也是没意义的话。 「快。我在等你说。」 等我说? 等我说为什么这十二万多个小时都没音讯? 可是突然音讯全无的人是她啊。 难道是在等我问她为什么?或是等我骂她?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我猜你没换号码。」 『嗯,没换。但我的E-mail早换了,你知道我现在的E-mail?』 「我当然不知道。」 『咦?那你怎么E-mail给我?』 「所以我在等你说你的E-mail呀。」 喔,原来是指这种等。 我唸了我的E-mail给她,她要我看完信再说后,就挂了电话。 然后我想起她,还有我们之间,回忆的浪潮瞬间将我吞没。 我突然忘了时空,忘了现在是何时?忘了我人在哪裡? 如果我是一隻鸟,此刻一定忘了摆动翅膀,于是失速坠落。 整个失速坠落的过程,跟遇见她的过程一样。 收到她寄的信,口吻像个老练的专案人员,很客气清楚地说明公事。 她承接一个计画,计画领域跟我的背景相关,想找我帮忙。 以前我们之间完全没有「公事」可言,对于这样的她实在很陌生。 反而刚刚那段莫名其妙的对话,不仅不陌生,还觉得很熟悉。 信尾她留了手机号码,还加上几句话: 「这计画不好做,但是找到你,我心安了许多。看完后跟我说, 我打给你,感激不尽。」 这几句话才是我所熟悉的她,但「感激不尽」还是让我觉得生疏。 我很难静下心来釐清自己的思绪。 因为只要想到她,她的声音总会在脑子裡乱窜。 有些东西是假的,比方吴宗宪说林志玲喜欢他。 有些东西可能是真的,比方林志玲说她从没整过型。 有些东西应该是真的,比方林志玲说她很想赶快结婚。 但总有些东西是真的,而且是如同太阳般闪闪发亮的真。 比方现在坐在电脑前看信的我,正毫无保留地想著她。 终于看完简短的信,也读完信裡夹带的附件。 我打她手机,结果如我预期,她没有接听。 她以前没手机,曾给我三组号码,家裡的、住宿地方的、亲戚家。 我常循环拨打这三组数字,但通常找不到她。 没想到她有手机了,我仍然找不到她。 想用E-mail回她时,手机响了。 「信看完了?」她说,「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 「没问题怎么不回信给我?」 『我刚刚就打你手机啊。』 「我信裡说:我打给你。是我要打给你。」 『有差吗?』我说。 「有。是我麻烦你,所以当然是我打给你。」 『有差吗?』 「有。电话费要算我的。」 『有差吗?』 「你再说这句我就挂电话。」 『这是麻烦人帮忙的态度吗?』 「如果你不喜欢我的态度,你可以不帮。」 『喔,我好喜欢你的态度。』 她没接话,停顿了一下。 『你不要再突然挂电话了。』我说。 「你记错人了。」 『我没记错。』 「少来。这么多年来你一定认识很多女生,记错很正常。」 『你少无聊。』 「如果你觉得无聊,我可以挂电话。」 『我觉得好有趣喔。』 她又停顿了一下。 『不要再突然挂电话了。』我说。 「又记错人。」 『可不可以不要老是说我记错人?』 「可以。只要你不记错人的话。」 我叹了一口气,没有接话。 「为什么叹气?如果不想再说,我可以挂电话。」 『你挂吧。』 「嗯。」 |
小辉辉 等级 3 楼 发表于 2016/10/20 5:57:27 编 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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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断了,很乾脆的响声。 一如七百五十几万分钟前那样乾脆。 本来有种大概就这样又结束了的感觉,但想起这次是「公事」, 可能会不一样吧? 把她的手机号码加入通讯录后,Line裡面出现一个新好友,是她。 她的头像是一张彩虹照片,很像我今天下午看见的那道彩虹。 想起她今天下午的开场白,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那就是她的样子。 下班开车、回家吃饭洗澡,不管做什么,脑子裡总是盪漾她的声音。 几经挣扎,在睡觉前终于Line她。 告诉她关于那个计画的一些想法,而这本来是那通电话该说的。 没多久她就回Line,我原以为早已是上班族的她这时间应该睡了。 虽然四亿五千多万秒前我们都是夜猫子。 她在Line裡的文字,婉转多了,也「健谈」多了。 甚至还用「谢谢你」的贴图。 Line是我们以前从没用过的联络方式,这让我有种重新开始的感觉。 时代变了。 如果时代没变,那就是我变了。 『最近好吗?』我回。 「最近是指多近?」 『一年内吧。』 「工作很忙,其他还好。」 『那你现在住哪?』 「我搬回来跟我妈住了。」 『你妈?』 「对。亲生的妈。」 啊?那我们又在同一座城市,仰望相同的天空了。 『你搬回来多久了?』 「忘了。好几年了。」 『那你为什么没跟我说?』 「有必要吗?我们又不用见面。」 『见个面有那么罪大恶极吗?』 「你眼睛有问题吗?我只说没必要,没说罪大恶极。」 『那现在因为要做计画,总可以见面吧?』 「还是没必要。有手机和Line就很够了,不用见面。」 『可是我想见你。』 「你记错人了。你想见的人不是我。」 『我现在去找你。15分钟后,你家楼下碰面。』 「你疯了吗?现在是半夜两点!」 『看过日剧《现在,很想见你》吗?』 「没看过。」 『裡面有句对白:既然遇见了你,我就无法带著这份回忆去过另一种 人生。所以现在,我下定了决心,去见你。』 「这对白很无聊。」她回。 『反正我现在去找你。』 「请不要在半夜两点发神经。」 『总之,我15分钟后到。』 「你来了,我也不会下去。」 『你可以不下来,但我会一直待在楼下。』 「我不接受威胁。」 『这不是威胁。我是在你家楼下把风,最近小偷多。』 「那不叫把风。把风是小偷同伙。」 『你说得对。这么晚了你脑筋还很清楚。』 「很晚了。有事明天说。晚安。」 『我要出门了,你可以开始计时。』 「你听不懂吗?不要来。」 『要开车了。』 关掉手机萤幕,随手搁在旁,我发动车子走人。 在这城市开车的人,在街上跟陌生人的默契可能比跟老朋友还要好。 尤其在这样的深夜,一到只闪黄灯的路口,谁要先走谁要等, 只要车头灯互望一下,就有默契了。 而我跟她,或许情感曾经浓烈,或许彼此有很多共同点, 但似乎很少有默契可言。 然而一旦有默契,那些默契却像誓言般神圣。 其实只开十分钟就到了,不是我高估她家的距离,也不是我开得快, 而是她很讨厌迟到,只要迟到一分钟她就会抓狂。 没想到过了十四年五个月,高估她要等待的时间, 或提早在约定时间前到达,仍然是我对她的反射动作。 虽然正处于记忆体不足、需要记得的事却不断增多的年纪, 但即使记忆力下降和需要记忆的东西如滚轮般不断转动, 仍然有一些记忆已化为血液安静漫流,时间拿它没辙。 五千多天也没改变我对这裡一草一木的鲜明记忆。 唯一的差别,以前机车总是骑进巷子,而现在车子只能停在巷口。 |
女人淘金 等级 4 楼 发表于 2016/10/20 9:55:23 编 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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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打开手机,有两则未读讯息: 「你真的开车了?」 「很晚了,不要出门。我是为你好。」 『我到了。』我回她。 然后静静等待手机萤幕出现回应,像过去的十二万多个小时。 「我下去。」 我的视线突然一片模糊。 铁门缓缓开启,等她探身而出的时间对我而言最长, 虽然物理上大概只有三秒钟。 在夜色下看不清她的脸,只感觉她好像瘦了,头髮也变长了。 她朝我走了几步,街灯映照她的脸,我才看清楚她。 七百五十几万分钟也不曾稀释我对她脸庞的熟悉。 但我忽然觉得,上次见到她已经是100年前的事了。 「去7-11吧。」说完她转身就走。 看著她的背影,我又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变,彷彿她刚从教室出来, 而我只在M栋侧门水池边等了她五分钟而已。 她领著我穿梭在黑暗的巷弄,静谧的深夜裡只有我们细碎的脚步声。 「唉育,这边走快一点。」她似乎有些惊慌。 『怎么了?』我问,『你怕黑?』 「嗯。」她点点头。 『你胆子这么小?』我很惊讶。 「我本来就胆小,只是脾气坏而已。」我笑了起来,她瞪了我一眼。 笑声一停,我又回复惊讶状态。 我完全没有她胆小或怕黑的印象啊。 莫非那四亿五千多万秒还是夺走了我对她的某些记忆? 穿过这片纯粹的黑暗后,右转十几步终于到大马路, 再左转经过三间房子就到7-11。 「你想喝什麽?」她问。 『一碗孟婆汤。』我说。 「如果你那麽想忘掉我,我可以帮忙。」她说。 『不是忘掉你,是忘掉分离的那段时间。』 「我们多久没见了?」 『十四年五个月,五千多天,十二万多个小时,七百五十几万分钟。 四亿五千多万秒。』 「有这麽久了?」她说。 『你不记得吗?』 「忘了。」 『你竟然忘了?』我很惊讶。 「这很重要吗?毫无音讯也能照常过生活,所以记得已经多久没见 很重要吗?」 『确实不重要,忘了就忘了。』我有点洩气。 「你坐一下,我进去买。」她转身走进7-11。 骑楼有两张圆桌,一张桌子上有两瓶空的啤酒易开罐, 还有一个装了咖啡渣的纸杯,杯子裡插了五根烟屁股。 另一张桌子除了空啤酒罐外,充当烟灰缸的纸杯插满了烟屁股, 还有一个吃剩一点点的塑胶碗,之前应该是某种咖哩饭。 我选择没有咖哩饭的那张圆桌,坐了下来。 久别重逢的场景选在这裡,看来是凶多吉少。 她拿了两杯饮料走出来,一杯放我面前,然后在我对面坐下。 骑楼的灯光算明亮,足够让我看清楚她的脸。 20几岁的我,始终觉得20几岁的她是美丽的。 而现在30几岁的我,只觉得30几岁的她很熟悉。 虽然我才只看了30几岁的她几分钟。 有些人你看了一辈子,只要几天不见,再看到时瞬间会感觉陌生; 但有种人是即使多年不见,重逢的瞬间,连气味都依然熟悉。 没想到她是属于后者。 『这不是咖啡?』我喝了一口。 「你有说要咖啡吗?」 『没有。』我说,『但你应该记得我喜欢喝咖啡吧?记得吗?』 「为什麽认为我该记得?」 『所以你忘了?』 「没错。我忘了。」 我又觉得洩气,没回话,只是看著她。 「这是抹茶。」她说。 『好甜。』 「我喜欢喝甜的。」 『我记得。但我不喜欢喝甜的。你记得吗?』 「忘了。」 『你又忘了?』 「如果已打算一辈子不相借问,还需要记得你不喜欢什麽吗?」 我看了一眼隔壁桌,感觉坐在那桌应该会比较符合现在的气氛。 「陪我一起喝抹茶很痛苦吗?」 |
末示夕 等级 5 楼 发表于 2016/10/20 13:09:14 编 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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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 「不喜欢喝就别喝,我没逼你。」 『我知道你没逼我。』 「但你的表情在说:这女生还是一样任性,都不管别人要什麽,只管 自己要的自己喜欢的。」 『我的表情有说出那麽複杂的话吗?』我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她说,「你以前就是这样,什麽话都不会说,但表情却说了 一大堆。」 『你记得这个?』 「废话。」 『是记得的废话?还是不记得的废话?』 「1。」 『你忘了一堆,却记得这个?』我很纳闷。 「谁说我忘了一堆。」 『你啊。你刚刚一直说忘了。』 「因为你老是问我记不记得,好像认为我应该不记得。既然你觉得我 应该不记得,那我就顺你的意,说忘了。」 『我只是问,没有别的意思。』 「最好是,你心裡明明有答案了。你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表情的口才这麽好?这麽会说话?』我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的脸没变。」她说。 『是吗?』我问,『都没变老?』 「嗯。」她说,「但我一定变老了。」 『没啊。你也没变。』 「最好是。你的表情……」 『喂。』我打断她,用力把脸皮拉直,『别再牵拖我的表情了。』 「但有一点,你明显变了。」她说。 『哪一点?』 「决断力。」 『什麽意思?』 「你在半夜两点说要来看我,我原以为是开玩笑。」她说,「没想到 你说来就来,我说什麽也没用。这种决断力,你以前没有。」 『我以前没有吗?』 「没有。」她摇摇头,「如果你有,我们之间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我陷入沉思,她也不再多说。 『那你觉得你有变吗?』我先打破短暂的沉默。 「有吧,变得比较愿意让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
考研人 等级 6 楼 发表于 2016/10/20 16:47:27 编 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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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吗?』 「有。」她说,「可能在你眼中我只是轻移莲步,但对我而言已经是 马拉松等级的距离。」 『你这样的改变很好。』我说,『我以前常常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那是你不用心。」 『怎麽会是我不用心?你几乎什麽事都不说啊。』 「我有语言表达障碍,你应该用心感受我,而不是期待我告诉你。」 『你哪有语言表达障碍?你表达不爽时很直接,而且是一刀毙命。』 「你记错人了。」 『我没记错,就是你啊。你不爽时说话的文字超锐利超精准。』 「你每次这样说,我都很想马上走人。」 『好,对不起。但即使我没这样说,你也常常莫名其妙就离开。』 她突然站起身往右转,我反射似的从椅子上弹起身, 伸出右手放在她左肩上。 『坐下好吗?我们都30好几了,已经没有另一个十四年了。』 她转过来,深邃的眼睛望著我,虽然很短暂,但我看见了不捨。 这麽多年了,我还是会溺水,因为我总是游不出她的眼神。 她缓缓坐下,我鬆了一口气,也跟著坐下。 『突然又遇见你,我完全没心理准备。如果我因此显得笨拙、失态、 语无伦次,请你原谅我。因为我从未想过能再与你相遇。』 「我也没想过我们会再碰面。」 『我会问你:记得吗?不是觉得你应该记得,而是期待你记得。只能 期待,毕竟是这麽久没见了。』 「你不用期待,我当然记得。」她说。 『真的吗?』 「不相信就别问。」 『我没有不信,只是惊讶。』 「少来。你明明不相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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